论司法改革中的“相对合理主义”/龙宗智(9)
(一)多元的问题视角。视角的多元,首先意味着在实践的理念上不要求过程和结果符合某种单一标准,而是要求在特定时空及各种因素制约下,具有实际可行性和尽可能的合理性,也就是采取相对合理的操作方法和评判标准。其次,还意味着在严惩某些恶劣的违法行径从而宣示法律正义的同时,对某些“善意的”、不得已的技术性违规行为,在充分注意分寸把握的情况下持一种理解甚至适度宽容的态度(注:在“正当程序论”调子最高的美国法院,为了利益价值机制的平衡,以及考虑侦查的条件和难度,近些年来对这类行为采取了较为宽容的态度。例如,对非法搜查所获物证,如果警察违规是出于“善意”(“善意原则”),或者该物证不采取非法手段最终也将发现(“最终发现原则”),对该物证可以不适用证据排除规则而允许其作为定案依据。参见《论美国刑事诉讼中的排除规则及两项例外》,载王以真主编《外国刑事诉讼法学参考资料》,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例如,从目前我国刑事侦查的普遍条件和侦查所受的限制看,人们所企求的、法律所规定的理想的法制状态尚缺乏充分的条件支撑,因而对司法的现状寄予过高的期望是不现实的。因此,由某些单方面的报道所激发起的义愤应当被更冷静和理性的分析所代替,应当区别对待执法人员在办案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二)灵活的“弹性”措施。主要是指:某一,在执法权的运用过程中,可以根据实际需要有一定的灵活度,如审讯中合理范围内的审讯策略、心理战术(注:审讯过程中的心理战有时很难与“诱供”、“逼供”区别。例如,倘若比照多数国家的审讯法理,我国侦查人员在审讯中反复进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警示显属诱供和逼供。既以“从宽”利诱,且以“从严”逼迫,违背了供述自愿性原则。又如,审讯人员在手中并无实据时常称早已证据确凿,使被告相信不供不行。在无罪推定的原则之下,这些做法也涉及司法伦理问题,但尚属具有合理性的策略范畴。),在手段使用上尽量利用现有法律的规定,在情势要求时将权力运用到最大限度。其二,对可高可低的处理、可这可那的斟酌,为了大局和长远利益(而不是为一己私利),审时度势,可以有适度的妥协。妥协,意味着在特定限度内向某种不合理性让步,这也可以视为一种法秩序上的“擦边”行为。它是环境和条件的非理性化“逼迫”下的不得已的退让。这种妥协可能具有“紧急避险”的法理意义,即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采用损害一种法益的方法保护一种更大的法益。考虑到现实的复杂性和实际可能性,实用而且能造成整体逐步改善的相对合理的主张,反而优于那种缺乏实际操作意义的“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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